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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娘要嫁人（第2页）

房后大台子上修了好几十公里的防空洞，那里是孩子们的探险乐园。这防空洞修的级别是最高等级的，整个林业局的人口都能装下，根本不怕苏修的坦克洪流，飞机大炮，还有苏修的核导弹轰炸。对于苏修的威胁全国上下团结一心，没有一点点退却的意志。两军相战勇者胜，备战方能止战，民兵预备役时时刻刻在生产工作之际加紧训练大练兵。二姐夫也是局里民兵负责人之一，经常参加局里民兵打靶训练，五四手枪，五六式半自动枪，还有冲锋枪，打靶的子弹不限量供应，狂嗨一遍，冲锋枪装满弹夹端起来勾动扳机，哒哒哒哒太过瘾了。民兵训练接近实战就是为了训练出能打仗，能打胜仗，有战斗力的民兵，全国上上下下修防空洞大练兵，民兵打靶常态化和过年放鞭放炮没什么区别，以至于甚至过年鞭炮和冲锋枪打靶训练一起响的盛况，是真正意义上的全民皆兵时代。

二姐夫和大姐夫对即将出生的孩子的态度不一样，现在正忙着给儿子起名字呢。看了不少书，什么女人的面相几乎没什么变化，但吃东西却极其挑剔。二姐姐的怀孕正好如此，二姐姐和二姐夫都喜欢儿子，而不太喜欢女儿，特别二姐姐真生怕第一胎是个女孩儿老公赵梦吉则是好好先生安慰她说生男生女都一样，其实好好先生明白90%是个男孩。赵梦吉是个有文化的，熟读经典，肚子里有料，想了太多太多的名字了，又查八卦五行《春秋繁露》，董仲舒的阴阳五行理论，这都是源于易经的传统文化，生辰八字的，这些文化还挺讲究的，并不排斥被视为迷信的阴阳先生们。东北的阴阳先生也挺讲究的，因泄露天机的缘由从事此行业的几乎都是瞎子。

赵梦凡和张红林倒是挺投脾气的，能说到一块儿去，都面临同样的问题。在局里呢，哥哥赵梦吉给弟弟介绍了个保安的工作，其实也没什么体力活，只是上夜班，坐在门卫的岗上，看着厂里的木材，挺轻松的。可赵梦凡呢，觉得这工作有点丢面子，他爹也跟着起哄，原来大儿子让小儿子干这么丢人现眼的工作，给全家丢了大脸，这跟绣花鞋里的打更老头差不多吗？吉林的能作妖折腾的爹老是怕小儿子也像绣花鞋里的打更老头子，让女鬼吓死。赵梦凡一听张红林要到林场开东方红拖拉机，多么拉风的工作啊，肯定会有姑娘抛媚眼的。开拖拉机和开解放牌汽车有啥区别呢，都是姑娘们最看好的。可是红林不知道梦凡的歪歪心思，赵梦凡在吉林市是见过漂亮女孩的，比张红林成熟多了，他的老实是装出来的，骨子里是个大男子主义，像吉林老爹一个德行，女人就得对她狠一点，不伺候好男人就揍她。也悄悄对老爹说坏话，说大哥就是软饭男，什么都听大嫂的，还说大嫂不让他吃饱饭。其实老二太没良心了，红英和梦吉为老二的工作又搭人又搭伙食的。家是赵梦凡的旅店和食堂，他开了工资一个人就吃烧鸡，还喝点最贵的竹叶青之类的，是个懒馋好吃懒做的家伙。

其实赵梦吉的心里挺鸡贼的，他骨子里希望内弟赶紧放弃什么饥饿的虚无艺术了，现在娘呢，失去了收入来源，这是最大的契机，爹在的时候，他和红英还能蹭吃蹭喝的，爹走了，现在呢，如果张红林还玩艺术，赵梦吉是有文化，熟读马列的，对资本主义那一套清清楚楚，没了经济收入叫什么？资本论上清清楚楚告诉他，没有了，收入就会发生经济危机。对于一个家庭，如果出现了经济危机，这可比死还要难受。人活着的时候没有了收入，一想到过去老爹在吉林胡吃海喝的把家搞得经济危机了，破产了，欠了一屁股赌债，娘没钱治病，实际上娘死都是因为这个作妖的老头子。

不过赵梦吉还是觉得张红林是个真正的艺术家，文化人，讲究人，比自己的无赖弟弟强百倍。听妻子红英讲赵梦凡在张红林的刺激之下也要到林场里奋斗，刚开始他是吃惊，后来一想到林场也许是条好路，林业局里都是有文化的才能站住脚，而赵梦凡是个酒鬼，他去了林场，赵梦吉反而就解脱了，看看给他弄哪个林场，走走关系门路的，出大力气的，例如赵梦凡的智商首先开不了拖拉机，更不会玩油锯，装车捆大绳，那吉林爹会发疯的，小儿子可是老爹全部缺点的集大成者。啊！这太难了。

赵梦吉饿了，吃红林和梦凡吃剩下的菜馍馍，心里想怎么也得让这个魔鬼弟弟去林场里谋生吧，再待在他赵梦吉身旁，他就会营养不良了，儿子马上就出生了，不能再有个抢营养的叔叔在旁边了，那儿子一出生就会营养不良的。红英似乎看出了赵梦吉的心思，两口子想一块儿去了，但两口子说话呢，从来都是拐弯抹角的。

红英问梦吉“悯忠寺听过没？\"

“你想出家吗？现在不允许搞封建。”

“红林聊了好半天呢。”

这难住了赵梦吉，他赶紧找隔壁的高中数学老师程功问，教数学的可不清楚文化历史方面的，赶紧找文史大拿陆石头，有学问就是有学问，陆石头陆呆子讲课从来都不看书，有过目不忘的能耐，对老赵老程半讽半嘲，把这些历史的讲了一个多小时。寺庙从来都是为超度众生而修建的，不是吗？现代人不讲究古人可讲究了，讲究仪式，讲究风水，修寺建塔的都是为了镇住邪物。当然了，老程和老赵从陆石头那里温习了一下大历史，他赵梦吉在外人面前丢面子，不要脸那都不是事，不能在红英面前露怯，这是老赵所谓的自我底线逻辑。不过，老赵还是婚姻的受益者，家里都不看好的婚姻，但自从老赵和红英结婚后，马上没再饿肚子了，而是有油水进肚子里了，还有家开始有富足贵气之象了。住在了文化知识分子圈子里，老赵特有人缘，这帮子从城市里来的学者们都爱到老赵家里玩玩乐乐乐的，两个人挺会一里一外配合的，老程的老婆是个厉害女人，但在红英面前好似变个人似的，老程都夸红英是个场面人。老程老婆怀孕产期和红英差不多，老程常常和老赵开玩笑什么的，什么将来最好成为亲家之类的。

红林离开二姐姐家后，他最先想到的是三姨了，他心目中的三姨虽然对爹去世时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胡乱话。这阵子红林成熟了许多，其实三姨无非是话糙理不糙，她是恨爹太不在意自个儿的身体了，如果注意点身体，也不会脑出血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了，光顾工作了。喝酒可以啊，少喝点，抽烟可以啊，少抽点，工作悠着点。拼命三郎，刚刚出来点机会也去了局里了。三姨是双重的伤心啊，现在只有三姨是真心关心姐姐的，儿女们结婚的结婚，忙自个儿的小家庭，上学的上学还不懂事呢。三姨在家里是个女王，现在呢，孩子们都大了，三姨夫在家里还不敢和三姨坐一个桌子吃饭。丈夫从来不在炕上吃饭，到了饭点儿只在炕下面的矮凳上，默默无闻的吃，他把老婆当地主婆一样敬畏，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她解放前就够前卫的，常嘲笑姐姐虐待自己的脚，一双大脚多接地气。自从姐姐结婚，她就不待见姐夫，不过是碍于外甥们外甥女儿的面子得过且过罢了。不过不知为什么，三姨始终心疼红林这个外甥，其他的外甥外甥女心里见了都烦着呢。三姨早就打定主意了，客客气气的跟姐姐说：“姐姐，世事无常啊！”

“妹妹，日子没法过了。\"

三姨心里比任何人都有数，知姐姐的心痛，只能靠男人了，死去的男人太过分了，临走还给姐姐的肚子给占据了。他早就想好了，不就是光明正大的再找一个吗？把尊严都给了死人，那活着的人就没有办法了吗？当然有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大的阻碍还是张红林了。三姨一想到可怜兮兮失去爹的他，马上也想哭一场，可怜的外甥本来一片大好前途，但外甥也有一个最好的优点，举手投足，对长辈都是尊敬和服从。

三姨来姐姐家，可不是玩的，而是商量一件大事。三姨直奔主题，无非一个简单的过日子问题，因为一个大家庭里不能没有一位有担当的男人，这不是什么坏事，是好事，俗气点找一个奉献的男人，既当丈夫又能供这些上学的兄弟姐妹们继续去念书上学。女人天下 核心是背后得有男人啊，好比孝庄皇太后背后的男人们，多尔衮三兄弟们，即使皇太极也得明白大玉儿不这样，顺治就当不上大清的第一位皇帝了。结婚出嫁的女儿们，是指望不上了，即使指望红林，也不能马上有效果，远解不了近渴。三姨见时机成熟了，跟姐姐严肃的说，“女儿们都是人家的，我家梁子现在什么都能干了，每个月发了工资全部交给我，姐姐，明白了吗？还得儿子靠得住，不过呢，红英红玉她俩也尽力了，女婿们都是文化人，也没给你丢脸，多有面子。\"

“文化又不当饭吃，宁可女儿们丢脸给家里的兄弟姐妹们补贴补贴，可她们自己都困难。女儿们和我一样，又要生了，可孩子的爹说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