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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上的一摊子事儿在京里能怎么闹,薛崇训大概也猜得出来,他也懒得去打听具体情况,只管做自己的事。按照现在的消息传递速度,等东都的事传到京里的时候,估计改革漕运的事宜也走上轨道了。一想到那些“仁人志士”得到消息时脸上的尴尬劲,薛崇训心里就非常得欢乐。
在行辕里呆了半个月,薛崇训已经安排刘安等官员分别负责筹建仓库、招募兵丁、胥役等具体事宜。他自己要做的就是制定法令和委任临时的官吏将领,这种事需要亲自过手,因为那些被自己亲自提拔的官吏以后会有派系的烙印,对扩大势力和影响力很有帮助。
他提着毛笔,一边写字,又一边修改,很认真地逐字逐句地制定漕运法令。一整天都在做这事。
临近傍晚的时候,刘安又来了一次,聊了一会公务便告辞了。薛崇训送走刘安回到书房,见那个侍候笔墨的奴婢正往砚台里倒水要重新磨墨,他便喊道:“不用再备墨了,今天就到这儿,把书房收拾收拾休息罢。”
那小丫头听罢低头应了一声,便先把砚台拿去清洗。薛崇训走到桌案前,将上面的纸张分类,等那丫头进来时又说道:“这些纸没用了,要烧掉。”
“是,郎君,我先烧这些纸,一会再收拾桌子。”奴婢说道。
薛崇训坐到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舒口气,感觉挺疲惫,不过因为办了不少正事有种充实感。他心情放松,这时候才注意了一下一整天都在听自己使唤的小女孩,十多岁的年纪,和裴娘差不多大……她确是让薛崇训想起了裴娘,瘦瘦弱弱的样子很温顺。
“叫什么名儿?”薛崇训随口问道。
她本来在烧纸,听到薛崇训问话,便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屈膝执礼道:“回郎君的话,奴儿姓江,名字叫彩娘。”
“呵,中规中矩的还挺喜庆,不错不错。”薛崇训笑道。见她还垂手站在那里,他又说了一句,“一边做事一边答话就行,这里没有外人,随意便好。”
这时彩娘说了一句有些出乎薛崇训意料之外的话:“郎君可以随意说话,我却不能随意哩。”
薛崇训顿时被这句话吸引,不由得又转头多看了一眼她,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这一句有意思……不过这么一想,就算对你我也不能随意啊,我得注意自己的身份,用应该有的语气,说应该的话,才算得体,是吧?”
彩娘笑道:“通常阿郎们对下人说话,可不会像郎君现在这样说呢。”
薛崇训哈哈一笑,点头认了:“你这么一说,我发现自己或许算一个性情中人?”他沉吟不已,想着自己和刘安这些官僚说话,当然要用脑子说;就算是对宇文姬这样比较亲近的人、自己的女人,就能随便说么?总不能没事说些别人不乐意听的话吧。
兴许应该彩娘年龄小,就算在行辕里侍候的是有身份的人,见识比普通小娘多些,但依然无法理解薛崇训口里的性情中人是怎么回事,她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得默不作声。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最好什么也不说,说错话比冷场要尴尬多了。
薛崇训倒是习惯了这样的情形,有时候他会对身边的奴仆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只因他们听不懂……他们自然就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叹了一气,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作为一个大官,对她这样身份的人讲故事,彩娘觉得特有面子,非常高兴地说道:“我听着呢。”
薛崇训脸上有些落寞地说道:“从前有个人,特别想说真话,可是又不能说,你猜他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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