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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桃枝咬着唇道,“听那小内侍说陛下这么吩咐时说了一句话——太后娘娘教导身边人不容易,莫要叫两位青衣仿了先前的陶氏,弄脏了宣室丹墀!”
语罢她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怠慢,何氏眼中怒火熊熊,她紧紧攥着拳,半晌却反而冷静了下来,冷笑着道:“先前听你们说她脱身经过,并她与本宫的针锋相对,还道她多么厉害,可这会看来也是个蠢的!如今宫里因当年的立后之事余波隐隐分成两派,便是太后所支持的左昭仪这一派,皆是官家女郎出身!另一派便是毫无根基却靠了陛下宠爱立足的祈年殿!本宫虽然父家官职地微,好歹也是正经的官家嫡女!比之左昭仪的曲氏家族那是万万不及的,但孙氏、唐氏这些人的家中就是靠了她们得宠后也是不能比的!饶是如此,若非太后为陛下所选的左昭仪、欧阳昭训、崔列荣这些空有高位却不得陛下宠爱,即使左昭仪手握宫权,却也有不敌孙氏之势,早先太后也不至于允了陛下那样快的为本宫晋位了!她真当她颜色不下于本宫,又是陛下新宠便能够无视宫中上下,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桃枝忙道:“既然如此,咱们便等着瞧太后怎么收拾她罢!这牧氏看着就不像是个好的,若不然也不会头一次进宫就哄了高阳王为她出面,温太妃素来是个明白人,怕是这会嘴上不说心里也恼着她大胆,敢拖高阳王插手陛下后宫之事呢!”
第四十四章 反击(下)
“单是等着不成。”何氏先前嘲笑了牧碧微的骄横,这会却摇了摇头,“睿宗皇帝一心扑在了国事上面,于女色上不甚上心,再加上与太后娘娘患难与共出来的,登基之后竟不曾采选过,所以前朝后宫统共只有太后娘娘、温太妃、薄太妃,殁了的徐世妇与谭太嫔这几人,睿宗皇帝膝下四子包括陛下在内都是太后娘娘嫡出,唯一的庶子不但是幼子,温太妃还与太后娘娘关系极好,其他如薄太妃也不过诞了同昌公主一介女郎罢了,论到外家势力也无人比得上邺都高、曲这样门第出身的太后娘娘,也因此太后娘娘地位从来都稳固,贤德仁善之处,到底心肠软了些——你们看当初孙氏搅得前朝后宫不得安宁,生生打了曲家的脸,也叫太后娘娘气得死去活来,这样太后娘娘也只是不许她与左昭仪并列,居然还是准了陛下叫她位列欧阳家的嫡女之上,若是换了睿宗皇帝在时定然是一杯鸩酒赐了下去,回头再与陛下多挑几个美人可不就是过去了?难不成陛下还能为了一个宫女与生身之母翻脸不成?足见太后娘娘不是心狠的人,那牧氏在本宫的绮兰殿里就敢拖了本宫身边人来挡灾,你们想一想这等狠毒大胆之人,太后若是不狠下心来,岂不是又要重蹈当年孙氏之辙?”
桃枝心下一动,垂手道:“那日之事都是奴婢不当心,记挂着伺候娘娘,却不想那牧氏瞧着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模样儿,竟是个会武的,生生丢了娘娘的脸,还求娘娘责罚!”
“哼,这贱.人不简单,是个能哄会装的主儿,也是本宫高估了沈太君与徐氏世家之女出身,在邺都里的贤德名声!”何氏略皱了下眉,到底叹了口气,“只当她是寻常闺阁女郎,即使有几分小聪明,当时屋子里四个人,任凭她说得天花乱坠,一盆炭倒下去也就那么样了,千算万算却不料沈太君贤名遍邺都,教导出来的孙女儿居然是个会舞刀弄枪的!”
“哪里能怪娘娘,这都是奴婢们先前没打探清楚,只听说早先的闵氏是个多病的,而这牧氏自小除了闵家外,其他地方从来不多走,奴婢们当她与闵氏既然生得相似,怕也与闵氏一样的娇弱,不曾想这牧氏果然诡诈善伪。”桃萼赶紧道,觑着何氏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昨儿奴婢去看桃蕊,她还哭着说对不住娘娘呢!”
何氏皱着眉,顿了一顿,究竟问了一声:“她的伤如何了?”
“奴婢先代桃蕊谢娘娘关心!”桃萼心下一喜,赶紧说了一句,复回答道,“先前娘娘虽然恼了奴婢们办事不力,却究竟心疼着桃蕊受了烫伤,请了医官开了伤药,好在如今是冬日,桃蕊屋子里这两日停了炭火,伤口倒不曾化脓……”
桃萼说到了这里却被何氏打断:“虽然说冬日里天寒伤口不易溃坏,可是桃蕊身上那伤本宫当日也是看过一眼的,烫了那样大的地方,就是要叫它化脓挤尽了才能好起来,再说如今这样的天气,她挨了这一回烫身子本就虚着,还要叫不用炭火,晚上是怎么过的?”
“桃蕊若是晓得娘娘这样关心怕是这会就要好得多了。”桃枝笑着接话道,“只是先前医官也建议先停炭火,说是……桃蕊她心火太盛,须得设法败一败火……”
何氏叹息道:“是本宫当日心急了。”
“怎能怪娘娘?娘娘与郎君手足情深,这都是牧家不好,那牧齐身为雪蓝关守将,说起来牧家几代先人都是与柔然交锋多年的,当年也是他自请守关,结果守了这些年下来,连柔然的探子潜进关中都不晓得,丢关失土,害得关中百姓遭受劫掳,他倒是带着自己的嫡长子跑得快!”桃萼咬牙切齿的恨道,“可怜了郎君了!”
饶是何氏这一年来在宫闱里历练得声色不露,这会也不觉露出分明的痛色,凄声道:“最可怜的不是本宫,是本宫的母亲与妹妹——好歹本宫如今进了宫,何家的家世放在了那里,左右是帮不到本宫什么的,可母亲就海郎一个郎君,早先为了我们姐弟三人,母亲把那起子贱.婢生的货色压制得厉害,如今海郎一去,还不晓得母亲与三娘将来怎么办呢!”
“娘娘快快莫要伤心了,娘娘这样的盛宠,那起子贱.婢生的又怎敢对夫人与三娘子不敬呢?娘娘请想一想,先前娘娘还没进宫的时候,夫人收拾那些贱.婢并那些个贱骨头时又有谁敢不服了?”桃枝等四人本是何容华进宫时的陪嫁,进了宫后才改的口,对于何氏娘家的情形自然清楚的很。
何家虽然钱财不缺,又借着乱世之时脱了商籍,到底根基浅薄,子孙里头精明能干的也不是没有,可惜天赋都落在了商事上面,靠着银钱捐的一些小官官身,在京畿这个大吏勋贵到处走的地方委实算不得什么,所以何氏的母亲白氏出身也高不到哪里去,亦是小官之女,自然疏于闺仪,白氏为人泼辣嫉悍,将自己所出的三个孩子当做了心肝宝贝的疼爱,对庶出子女恨之入骨,只看何容华的同母妹妹被称为三娘子就晓得,在白氏眼里那些庶出子女是连排行都没入的,若不是上头还有长辈看着压着,何氏那些庶出兄弟妹妹们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个问题。
最要命的是,当初白氏容许庶出子女出生,一则因为自己进门后三年无所出,不得不同意停了侍妾的避子汤药,二则是后来好容易怀了身子,却只生了何氏这个女儿,等到何海出生,自己有了嫡子,她立刻盯紧了后院,再不许任何侍妾生出子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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