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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气余威未散,径直劈向倾斜的御座扶手。鎏金包裹的檀木扶手应声而断,断面处露出密密麻麻的刻痕——竟是玄奘法师当年途经曲女城时,暗中刻下的“五天竺王权末路注”。字迹浅淡却清晰,从“戒日王崩”到“阿罗那顺篡逆”,字字句句都记录着天竺王权更迭的隐秘,只是此刻刻痕间正渗出灰白色的解毒香灰,香灰中还混着细小的暗红色颗粒,细看竟是干涸的血珠。
王玄策俯身凑近断口,指尖捻起一点香灰,放在鼻尖轻嗅——那是大唐宫廷特有的“龙涎解毒香”,唯有鸿胪寺密探执行机密任务时才会携带,用于破解毒物。他心头一震,突然想起去年使团遇袭前,鸿胪寺密探曾暗中递给他一小盒同款香灰,叮嘱他“若遇天竺巫毒,此香可解”,如今香灰从御座扶手渗出,想必是密探当年察觉阿罗那顺的野心,特意将密信藏于此处,却没来得及送出便遭了毒手。
“王正使,您看!”蒋师仁突然指向断口处,只见一枚铜佛碎片正从刻痕中滑出,径直嵌入香灰之中。碎片接触香灰的瞬间,殿内所有散落的龙纹锦缎突然腾空而起,如活物般自相缠绕,缎面的血渍在绞杀声中相互融合,竟渐渐拼出一幅清晰的图景——那是天竺禁卫的换防间隙图,从王宫正门到后殿密道,每一处守卫的换岗时间、人数排布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连禁卫腰间弯刀的朝向都分毫不差。
王玄策盯着锦缎拼成的图谱,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是密探用香灰引铜佛碎片显影,这换防间隙,便是咱们直捣阿罗那顺寝宫的关键!”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帛裂声,像是有无数匹绸缎被同时撕裂,紧接着便是天竺近侍的窒息惨叫声——殿门处,四名捧着玉带的天竺近侍突然捂住脖颈,脸色涨得青紫,手中的玉带“啪”地掉落在地,带身散开的瞬间,众人赫然看清,那玉带竟是用晒干的唐军肠丝编织而成,每一根丝线都泛着令人作呕的蜡黄色,带扣内侧还暗藏着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尾刻着鸿胪寺密探的专属莲花印记。
蒋师仁见状,怒火瞬间冲上头顶,陌刀重重劈在地面,震得地砖开裂:“阿罗那顺老贼!竟用我大唐儿郎的肠丝做玉带,此等禽兽行径,今日定要他挫骨扬灰!”
就在此时,三枚银针突然从玉带扣中弹出,在空中微微颤动,针尖渗出的血珠随着颤动在空中划出细微的痕迹。王玄策凝神细看,只见那些血痕渐渐连成一行小字——竟是文成公主的密令:“午时三刻,佛骨弑王”。字迹用的是大唐宫廷秘传的“血纹术”,唯有在戾气浓郁的地方才会显形,想必是文成公主当年预判到阿罗那顺可能谋反,提前将密令藏于银针之中,托付鸿胪寺密探带入天竺,如今终于在这复仇之战中,向他们传递了破局的关键。
“午时三刻……”王玄策抬手看了一眼腰间的铜漏,漏箭已指向午正二刻,距密令中的时辰仅剩一刻。他捡起地上的铜佛碎片,碎片上的佛血仍在微微发烫,“蒋校尉,玄奘法师的刻注、密探的香灰、公主的密令,都指向同一处——御座之下,定藏着佛骨!”
蒋师仁立刻会意,提刀走到御座旁,陌刀贴着王座基座轻轻敲击,每敲一下,便侧耳细听:“王正使,这基座是空的!末将这就劈开它!”说着便要挥刀,却被王玄策抬手拦住。
“不可莽撞,”王玄策摇头,目光落在基座边缘的一道暗纹上,“你看这暗纹,与青铜弑王钩的纹路相合,想必需用钩尖触发机关。”他握紧手中的青铜弑王钩,将钩尖对准暗纹的凹槽,缓缓刺入——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御座基座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深约三尺的暗格,暗格中供奉着一枚泛着金光的佛骨,骨身刻着梵文咒语,周围还摆放着七盏熄灭的酥油灯,灯盏旁散落着鸿胪寺密探的铜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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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骨接触到殿内的空气,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暗格中的香灰瞬间被点燃,化作一团淡蓝色的火焰。王玄策盯着佛骨,又看了一眼铜漏,沉声道:“蒋校尉,传令下去,让吐蕃骑与泥婆罗骑按换防间隙图布防,严守各条通道!午时三刻一到,咱们便用这佛骨,破了阿罗那顺的王气,取他狗命!”
蒋师仁抱拳领命,转身正要离去,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天竺士兵的嘶吼:“守住正殿!不能让唐人毁了佛骨!”显然,阿罗那顺已察觉正殿异动,派兵前来阻拦。
王玄策将佛骨收入怀中,青铜弑王钩在手中一转,钩尖指向殿门:“来得正好!蒋校尉,今日便让这些天竺兵卒,尝尝我大唐将士的厉害!”他玄色正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眼底的杀意如寒刃般凛冽——去年使团二十八人的冤魂,鸿胪寺密探的忠骨,今日都要在这曲女城正殿,讨回一个公道!
第三节: 银针穿心
王玄策断足重重踏入殿内凝聚的王气之中,玄色靴底碾过地面残留的香灰,激起细碎的火星。他左脚断足处缠绕的金线突然绷直,如活蛇般从裤管中窜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线,径直缠向散落各处的鸿胪寺银针——三枚藏于玉带扣的银针、七枚嵌在锦缎缝的银针,还有十二枚从白骨缝中露出的银针,瞬间被金线串联起来,叮叮当当的脆响中,所有银针悬空而起,在残破的织金幔帐上密密麻麻排布,竟渐渐铺成《太白阴经》中记载的“断龙阵”图谱。阵眼处的银针泛着冷光,针尾莲花印记相互呼应,阵脚的金线则如龙须般缠绕,将整座幔帐化作一张困锁王气的天罗地网,每一道金线颤动时,都有细微的电流噼啪作响,空气中的戾气被阵形牵引,渐渐凝成淡黑色的雾团。
“王正使!此阵引王气为引,需借兵刃之力镇住阵眼!”蒋师仁的声音刚落,手中陌刀已脱手而出,刀身旋转着飞向阵眼中央的银针。诡异的是,陌刀尚未触到银针,刃面突然爆发出极强的吸力,殿内所有散落的解毒香灰如潮水般涌来,细密的灰白色粉末附着在刀身,顺着刀刃的弧度缓缓流动,竟在刃面凝出一幅清晰的图纸——图纸上标注着“长安将作监·破城锥终极形制”,从锥尖的玄铁配比到锥身的机关纹路,每一处细节都精准无比,甚至连破城时的受力角度都用朱红线条标出,正是当年大唐攻打高句丽时,将作监秘藏的攻城利器图纸,不知为何竟借香灰显形于陌刀之上。
王玄策上前一步,指尖轻抚刀身图纸,只觉掌心传来一阵温热——那是香灰中残留的密探体温,也是长安将作监工匠的心血。他想起去年途经长安时,曾在将作监见过类似的图纸残页,当时监造官还笑着说“此等利器,当用于扞卫大唐天威”,如今这图纸竟在天竺王宫的陌刀上重现,想必是鸿胪寺密探当年将图纸藏于香灰之中,以龙涎香的特殊气息封存,今日借刀气与王气之力,才让这破城锥图纸重见天日。
就在此时,之前嵌入香灰的铜佛碎片突然裂开,细碎的金粉从碎片中溢出,如金雾般裹住陌刀上的图纸。金粉接触图纸的瞬间,殿内突然刮起一阵旋风,所有散落的龙纹锦缎腾空而起,在风中扭曲变形,竟化作数十条金鳞闪闪的长蛇——蛇身是锦缎的龙纹织锦,蛇头则由血渍凝成,獠牙泛着寒光,蛇口吞吐着金色的信子,朝着殿中央的王座方向猛扑而去,仿佛要将那象征王权的御座撕碎。
蒋师仁伸手接住飞回的陌刀,刀身的图纸已被金粉覆盖,泛着淡淡的金光:“王正使,这锦缎化蛇,怕是佛骨之力引动的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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