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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策未及回应,脚下的锁链突然剧烈震颤。之前散落各处的青铜蜈蚣竟齐齐转向,背甲上的梵文口令在浓烟中泛起红光,如同无数双窥视的眼睛。他心念一动,拖着断足迈向浮桥中央那处仍在燃烧的火圈——方才文成公主的密令在此燃尽,灰烬中还残留着金色的火星。
就在断足踏入火圈的瞬间,奇迹骤生。那些青铜蜈蚣突然腾空而起,背甲上的金线如蛛网般蔓延,瞬间串联成一片金色的光幕,悬在河面之上。光幕流转间,无数梵文与汉文交织,渐渐凝成《唐律疏议》中最醒目的一条律文:“叛将诛族”。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是《唐律》!”随行的吐蕃录事参军失声惊呼,他曾入长安太学研习汉法,对这四字再熟悉不过,“当年天竺王那伏帝阿罗那顺叛杀我使团,正应此律!”
蒋师仁见状,猛地挥刀劈向光幕。陌刀带着千钧之力撞上“叛将诛族”四字,却未将其击碎,反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刀身掠过之处,空中的火星纷纷聚拢,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顺着刀刃缓缓流淌,最终在刃面凝结成一幅复杂的图纸——图纸上标注的榫卯结构、舱室分布清晰可见,角落处“长安将作监贞观二十一年造”的字样赫然在目,竟是失传的“连环舟”设计图。
“连环舟!”王玄策上前一步,目光死死盯着刀身,“此舟以铁环相连,可分可合,遇敌时纵火断开,火舟能顺流冲击敌阵,当年李靖破萧铣时曾用过此阵!”
话音未落,之前嵌入轻木的铜佛碎片突然崩解,化作漫天金粉。金粉如细雨般洒落,恰好裹住刀身的图纸,将其拓印在浮桥的轻木板上。与此同时,那些串联成光幕的青铜蜈蚣突然调头,背甲上的金线瞬间黯淡,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北岸飞去,精准地钻入溃逃天竺兵卒的铠甲缝隙中。
“啊——”
北岸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被蜈蚣钻入铠甲的天竺兵卒如同疯魔般挥舞兵器,有的挥刀砍向身边的同僚,有的则用头撞击地面,阵型瞬间大乱。蒋师仁趁机率领吐蕃骑士冲破浓烟,陌刀横扫间,竟发现那些自相残杀的天竺兵卒战袍内衬,都缝着一张薄薄的绢纸——纸上用梵文抄写着《金刚经》的经文,可仔细辨认便会发现,经文的间隙中藏着极小的汉文密语,竟是唐军密探惯用的离间计,字字都在挑拨天竺各部的矛盾。
“原来如此!”蒋师仁恍然大悟,“这些蜈蚣是钥匙,触发了藏在战袍里的离间计!”
王玄策站在浮桥上,看着北岸乱作一团的天竺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文成公主当年不仅留下了锁江阵与浮桥图,竟还提前布下了离间之策,那些青铜蜈蚣既是密码载体,也是触发机关的信物。此刻天竺残军自相残杀,正是应了“叛将诛族”的律文,不过是自食恶果。
就在此时,河心突然传来“咕嘟”的水泡声。浑浊的江水翻滚着,七具穿着天竺贵族服饰的尸体缓缓浮出水面,尸体早已被水泡得发胀,却仍保持着托物的姿势——每人掌心都稳稳托着半枚虎符,虎符上刻着“鸿胪寺”三字,边缘的齿痕与王玄策怀中的半枚恰好吻合。
“是副使的虎符!”王玄策浑身一震,猛地俯身抓住最近一具尸体的手腕。那半枚虎符入手冰凉,上面还留着刀剑砍击的痕迹,正是去年使团遇袭时,副使李义满拼死护住却被夺走的信物。当年天竺兵卒为夺虎符,竟将副使乱刀分尸,如今这七枚半符,便是血债的铁证。
“狗贼!”蒋师仁看到虎符,双目赤红,陌刀猛地劈向身边一名天竺小校,将其连人带马劈成两半,“竟敢窃我大唐虎符,今日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他的怒吼点燃了全军的怒火。吐蕃骑士挥舞着长矛,泥婆罗勇士抡起战斧,顺着七座浮桥向北岸猛攻。天竺军本就因离间计自相残杀,此刻面对八千复仇铁骑,更是溃不成军。那些曾参与袭杀使团的天竺兵卒,见唐军如同神兵天降,吓得纷纷跪地求饶,却被毫不留情地斩杀——二十八个冤魂的血债,绝不能用求饶抵消。
王玄策拖着断足,一步步踏上北岸。他弯腰拾起一枚虎符,与怀中的半枚拼合在一起,完整的“鸿胪寺”虎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河风卷来天竺兵卒的惨叫声,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寒意。他抬头望去,远处天竺军的主营已升起狼烟,显然是在向后方求援,可那又如何?有文成公主留下的连环舟图纸,有键陀罗残军的营寨坐标,有这八千复仇将士,今日定要直捣天竺王城。
“蒋校尉!”王玄策高举虎符,声音传遍战场,“收集所有虎符,清点俘虏!查明这些尸体的身份,他们定是当年袭杀使团的主谋!”
蒋师仁立刻应声,分派手下清理战场。他提着陌刀走到王玄策身边,刀上的血迹滴落在虎符上,与当年的旧血仿佛融为一体。“王正使,方才搜出一名天竺文书,他招认这七人是那伏帝阿罗那顺的亲信,当年正是他们带人截杀的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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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得很。”王玄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把他们的人头挂在浮桥上,让所有天竺人看看,叛杀大唐使团的下场!”
此时,一名吐蕃骑士牵着一匹战马走来,马背上驮着一个包裹。“王正使,在一具尸体身上搜到这个,像是密信。”
王玄策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卷用梵文写就的信函,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他借着阳光辨认,越看脸色越沉——信中竟是那伏帝阿罗那顺写给周边小国的求援信,信中谎称唐军入侵天竺,邀各国联军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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