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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波涌动之中,一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渐渐凝聚成型。那身影身着大唐宫装,头戴金步摇,面容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正是文成公主的虚影。她静静地伫立在金波之上,目光掠过河面的唐军将士,最终落在那尊青铜佛龛上。紧接着,她手中的药锄轻轻抛下,药锄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地的瞬间突然化作一道七彩虹桥,一端连接着殑伽河岸,另一端直指东方,那是长安的方向。
“是公主!她在为我们指引归途!”一名老兵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当年文成公主远嫁吐蕃,带去的不仅是和亲的诚意,还有大唐的技艺与文明,此刻她的虚影显现,无疑是对唐军平叛的最大慰藉。
就在众人沉浸在震撼与感动之中时,那些幸存的天竺贵族突然骚动起来。他们原本蜷缩在岸边,此刻却纷纷站起身,面面相觑后,猛地撕开了自己的战袍内衬。众人定睛一看,内衬之上,赫然是用汉文写就的认罪血书。每一份血书都字迹工整,详细供述了阿罗那顺劫掠佛骨、残害大唐使者、挑起战乱的全部罪行,落款处还按着鲜红的指印。
“我等受阿罗那顺胁迫,实非本意!”一名白发苍苍的天竺贵族膝行至王玄策面前,将血书高高举起,“恳请天使大人禀报大唐天子,我等愿归顺大唐,岁岁朝贡,永不再叛!”其他贵族纷纷效仿,将血书铺在地上,密密麻麻的汉文血字在金色的河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王玄策望着那些认罪血书,又看了看连接长安的虹桥,心中百感交集。他缓缓走上前,扶起那名白发贵族,沉声道:“大唐向来宽宏,若尔等真心悔改,陛下定会从轻发落。但阿罗那顺罪大恶极,必须交由大唐律法处置。”
话音刚落,青铜佛龛突然“咔嗒”一声轻响,龛门缓缓打开。佛骨真品静静地躺在龛内,周身环绕着淡淡的佛光,与玄奘的梵文、文成公主的虚影、空中的血色音符融为一体。《秦王破阵乐》的旋律渐渐平缓,化作轻柔的梵音,与《大唐西域记》的经文一同在河面回荡。那些梵音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渗入每一名天竺降兵的心中,洗去他们心中的戾气与恐惧。
蒋师仁收刀入鞘,望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明白了“梵音渡魂”的真正含义。这并非简单的佛法感化,而是大唐的威严、佛法的慈悲与文明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将叛乱的罪孽洗涤,为迷途的灵魂指引方向。
江风拂过,文成公主的虚影渐渐消散,只留下那道虹桥仍在阳光下闪耀。王玄策小心翼翼地将佛骨真品取出,用锦缎仔细包裹,然后转身望向东方的虹桥。他知道,平叛的大业即将完成,很快他们就能带着佛骨,沿着这座虹桥回到长安,向天子复命,向那些牺牲的将士们告慰。
金色的殑伽河面上,梵音仍在流转,认罪血书在风中微微颤动,一切都在诉说着这场跨越国界的正义之举,也见证着大唐文明如佛光般,照亮了这片曾经动荡的土地。
第五节:怒涛归唐
殑伽河面的梵音尚未散尽,那些燃烧了半宿的火舟虚影突然齐齐熄灭。没有浓烟呛鼻,也没有火星余烬坠落,万千灰烬如同被无形的风托举着,在河面缓缓升腾、聚拢。起初只是模糊的轮廓,随着江风渐劲,灰烬竟一点点勾勒出朱红宫墙、琉璃瓦顶——长安皇城的微缩投影赫然悬浮在水面之上。
朱雀大街的石板路纹路清晰可辨,连街边酒旗的褶皱都栩栩如生,最令人惊叹的是街道两侧的排水渠,此刻正汩汩吞吐着恒河的浪花。浪花涌入投影中的沟渠,又顺着虚拟的街道汇入更远处的“渭河”,仿佛恒河之水真的跨越万里,与长安的水系连成了一体。唐军将士们纷纷驻足凝望,有的老兵抬手摩挲着粗糙的脸颊,泪水混着硝烟的痕迹滑落——那是他们魂牵梦萦的故土模样。
王玄策单手托着青铜佛龛,指尖仍能感受到佛骨传来的温润。他深吸一口气,将佛龛紧紧抱在怀中,断足踏上了那道由文成公主药锄化作的虹桥。刚一落脚,腰间鎏金佛牌再次迸发金线,这一次金线不再缠绕火星,而是如蛛网般散开,一头缠紧佛龛底座的铜环,另一头扎入桥下翻涌的浪花。
金线拉扯间,浪花骤然停止了奔涌,顺着金线的轨迹向云端攀升。无数水珠在高空凝结、组合,先是泾水、渭水的蜿蜒曲线,再是灞水、浐水的分支脉络,最终在云端凝成立体的“八水绕长安”水系图。水系图中的每一道水流都泛着细碎的金光,与佛龛的佛光交相辉映,仿佛在昭示着佛骨即将归入故土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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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该启程了!”蒋师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的陌刀不知何时已吸收了全部佛光,刀身不再是冷冽的钢铁色泽,而是透着一层温润的玉光。见王玄策站稳身形,蒋师仁猛地抬手将陌刀横举过肩,刀刃对准东方长安的方向狠狠劈下。
刀气破空而出的瞬间,玉光骤然暴涨,刀身上竟浮现出一行鎏金大字——太宗皇帝《圣教序》的终极一句:“万里归经,兆民承福”。字迹刚一显现,便随着刀气化作万千光点,洒落在恒河水面。那些光点入水即炸,激起的浪花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如同一支蓄势待发的水军,在河面掀起层层怒涛。
就在此时,空中残留的铜佛金粉突然剧烈震颤。那些曾裹住火器配方、又在苍穹烙下字迹的金粉,此刻如流星般汇聚成束,在天际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随着一声轻响,金粉在苍穹深深烙下八个大字:“怒涛尽处,永徽太平”。字体苍劲雄浑,穿透云层的光芒将整个河面照得如同白昼。
“永徽太平……”王玄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燃起炽热的光芒。他知道这并非终点的谶语,而是征途的号角——阿罗那顺虽已溃败,但其残余势力仍盘踞在天竺南部的城邦之中,唯有彻底平定叛乱,才能换得这方土地的真正太平。
话音未落,河面的怒涛突然掀起数丈高的巨浪。巨浪轰然砸落时,三百只金翅鸟从浪花中骤然飞起。它们羽翼鎏金,尖喙如钩,展开的翅膀在阳光下划出华丽的弧线。与寻常水鸟不同,它们口中衔着的不是筑巢的树枝,而是一卷卷束着红绳的绢帛——竟是大唐各州府呈报的“佛骨归唐”贺表。
贺表在空中展开,墨迹未干的字迹随风飘来:“凉州府谨贺,佛骨渡险,圣教扬威”“扬州府恭迎,愿随天使,共讨叛贼”。一张张贺表在金翅鸟的牵引下盘旋,最终齐齐落在王玄策面前的虹桥上。他俯身拾起最上面的一卷,竟是京兆府发来的急报,字里行间满是朝廷的期许与后方的支援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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