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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那二十艘火药船。”王玄策望着沉入水底的树干,铁杖却在地上划出进攻的手势。茶栈后的三百名唐军突然冲出,陌刀组成的刀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对岸的天竺兵还在忙着救火,没人注意到顺流漂来的不仅有火船,还有藏在芦苇丛里的羊皮筏——上面载着蒋师仁亲自挑选的精锐。
“正使,您看水寨西北角!”蒋师仁突然指向白雾最浓处,那里的寨墙竟被火船烧出个缺口。有天竺兵想往缺口外逃,刚钻出就被筏子上的斥候拽进水里。王玄策摸出怀里的吊桥模型,青铜锁链的反光映着他的笑:“《太白阴经》还说,火攻要留生路,不然困兽会拼命。”
水寨中央的粮仓突然爆起浓烟,那是被流矢引燃的。蒋师仁认出粮仓顶上的旗幡,那是阿罗那顺的王旗——看来王室卫队也在里面。“正使,要不要乘胜拿下水寨?”王玄策却摇头,铁趾指向河上游:“等他们的援军来了再烧第二波,这些火船只是开胃茶。”
有艘火船顺流漂回岸边,焦黑的树干里露出未燃尽的茶饼。王玄策捡起片,发现茶梗拼成的暗号还在——那是唐军斥候常用的“安全”标记。“看来焦茶也会说话。”他将茶饼揣进怀里,铁杖往地上顿出收兵的信号,“让兄弟们撤回来,留着水寨的残火,好给阿罗那顺递消息。”
火光照亮恒河水面时,蒋师仁突然注意到,那些漂在水里的火船残骸,竟在河面拼出半张地图,正是水寨的布防图。“是茶梗的位置!”他指着那些随波逐流的焦茶,“每艘船的茶饼摆放都按方位来的。”王玄策望着那半张“水图”,铁趾在岸边敲出节奏:“等烧完下游的粮仓,这图就能拼全了。”
白雾渐渐散去,水寨的竹楼还在噼啪燃烧。有只烧焦的靴子漂到岸边,靴底沾着的茶末里,竟混着颗吐蕃产的绿松石。王玄策用铁杖挑起靴子,突然低笑:“看来吐蕃的‘援军’也在里面。这杯火茶,终究是大家一起喝。”
第四节: 茶毒攻心
河岸水寨的余烬还在冒烟,天竺军的抢掠队已冲进下游茶栈。三十名士兵扛着茶饼往营地跑,布袋里的茶末顺着缝撒出来,在地上拖出浅绿的轨迹。王玄策藏在棕榈树后,铁趾碾过片沾着粉末的茶渣——那不是普通茶末,而是曼陀罗籽磨成的粉,在阳光下泛着极淡的紫晕。
“正使,换得干净吗?”蒋师仁的陌刀拨开挡路的蕉叶,刀身映出营地的轮廓。昨夜三更,他们的斥候已将天竺军囤积的茶饼全换了遍,新茶饼的夹层里都藏着油纸包,里面的曼陀罗粉足够让一头象兵昏睡三天。“玄奘《西域记》里说,这药在天竺叫‘睡神花’。”王玄策突然低笑,“让他们尝尝自家的药。”
营地的篝火旁,十几个天竺兵正用刺刀撬开茶饼。沸水冲进铜壶时,蒋师仁看见有士兵抓起茶末往嘴里塞,嘴角立刻沾了层淡紫。王玄策的铁杖在树后轻叩三下,藏在暗处的斥候同时拽动绳网,将最后几袋“原茶”拖进密道——那些没被替换的茶饼,早被换成了装满硫磺的空壳。
第一壶茶煮好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带头的天竺百夫长仰头灌了半壶,喉结滚动的瞬间,蒋师仁突然按住王玄策的肩:“看他的手。”那百夫长正擦刀柄的手指开始发抖,像被风吹的枯叶般不受控制。他身边的士兵也纷纷撂下茶碗,双臂平举时,手腕竟以诡异的角度抽搐,有个小兵的匕首“哐当”掉在地上,刀尖在石板上划出凌乱的弧线。
“麻痹性震颤,比预想的快。”王玄策数着营地的帐篷,已有七顶里传出惊叫声。蒋师仁的陌刀突然指向打水的木桶,那些铜桶边缘缠着吐蕃商队的狼头布带,桶底还烙着朵莲花——那是文成公主当年安插在西域的暗桩标记。“是吐蕃人送的桶。”他突然明白,“他们早就知道我们要换药?”
王玄策却盯着营地中央的铜佛残片,昨夜没烧尽的佛身还立在火堆旁。残片突然“咔嚓”裂开,藏在里面的赭石蜜蜡混着曼陀罗粉炸开,金色颗粒在晨光里飘成细雾。那些颗粒落在象兵营地时,正在反刍的战象突然竖起耳朵,象牙上的鎏金铠甲映出扭曲的光影——毒素竟顺着象鼻钻进了它们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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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血凝毒,这招是学吐蕃人的。”王玄策想起前几日的铜佛机关,“他们用佛身藏密信,我们就用佛身传毒药。”营地突然响起象鸣,一头白象猛地甩动鼻子,将背上的弩炮撞向旁边的帐篷。竹编的篷顶瞬间塌了,露出里面蜷缩的士兵,他们的手臂抖得像筛糠,连弓都拉不开。
蒋师仁的陌刀映出更惊人的景象:那些发狂的战象竟调转弩炮,炮口对准了自家军阵。有头象兵的驭手试图勒缰绳,却被象鼻卷着抛向空中,落下来时正好砸在篝火堆里。王玄策数着倒地的士兵,发现他们的瞳孔都散着光——曼陀罗的另一个功效,是让人产生幻觉。
“看那边!”蒋师仁指向粮仓方向,几个天竺兵正围着空茶饼壳尖叫,他们大概把硫磺粉末看成了毒蛇。有个士兵举刀砍向同伴,嘴里喊着“吐蕃人来了”,却不知自己砍中的是自家百夫长。王玄策突然注意到,那些抽搐的士兵袖口都绣着孔雀纹——全是阿罗那顺的王室卫队。
“替换的茶饼都做了记号。”他铁趾碾过片带针孔的茶渣,“只有王室卫队的补给里加了双倍剂量。”佛塔方向突然传来钟声,三长两短的节奏让蒋师仁皱眉:“是吐蕃商队的撤退信号。”他们望向河对岸,果然有几艘骆驼船正解缆,船头的狼头旗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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