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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王玄策怀中的铜佛最后一块残片突然震颤起来。那残片比指甲盖还小,却在此时迸发出刺眼的金光,随着“啪”的一声轻响炸裂开来。飞溅的金屑裹着滚烫的佛血,滴落在象眼的残骸上。
被佛血触碰的瞬间,破碎的眼球突然融化,在雪地里聚成一团金液,渐渐凝固成三十余颗金珠。金珠滚落在恒河沙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沙盘里的河道竟在此时突然改道——原本蜿蜒的支流纷纷转向,像无数条金色的蛇,齐齐指向沙盘西南角的一处峡谷,那里正是天竺军布防最薄弱的关隘。
“河道指的是行军路线!”蒋师仁抓起一颗金珠,珠体里还映着关隘的轮廓,“这处峡谷我们探过,守军不足千人!”
就在这时,幸存的战象突然发出低沉的嘶鸣。它们齐齐站起身,庞大的身躯竟缓缓跪伏在雪地上,前肢弯曲的角度如同在行跪拜礼。更惊人的是,它们额头烙着的“唐”字印记突然渗出鲜血,血珠顺着象鼻滴落在沙盘上,在改道的河道尽头画出无数细小的线条——那是峡谷两侧的山道,甚至连哪里有陡坡、哪里能藏兵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正是进攻天竺王城的最佳路线。
王玄策俯身细看,血线标注的山道在沙盘上组成一个“锲”字。他忽然想起《卫公兵法》里的记载,“锲形阵,可破坚城,当以精骑为锋”,而借来的八千吐蕃骑兵,最擅长的正是山地奔袭。
“这些象是在给我们指路。”王玄策捡起一颗金珠,珠体里的关隘影像渐渐淡去,露出里面蜷缩的血色蜈蚣——原来每颗金珠里都裹着蜈蚣的残躯,“它们被阿罗那顺用邪术控制,此刻怕是在用最后的力气赎罪。”
蒋师仁望着跪地的战象,它们的乳白眼珠里似乎闪过一丝清明,像是在无声地催促。远处的雪山传来归雁的啼鸣,春天的脚步已越来越近,积雪开始消融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复仇之战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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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使,该出发了。”蒋师仁将陌刀扛在肩上,刀身的镜面还残留着佛骨塔的影像,“等雪化透,这八千骑兵就能顺着血线指的路,直插曲女城。”
王玄策抬头望向天竺的方向,残阳正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火烧云。跪地的战象还在滴血,沙盘上的路线图在暮色中闪闪发亮,像是无数盏灯在黑暗里指引着方向。他将金珠揣进怀中,金铁指尖在战象的“唐”字印记上轻轻一点,“告诉它们,大唐的兵,不会辜负这份心意。”
战象似乎听懂了,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雪原上的风突然变得温暖起来,带着泥土融化的气息,八千吐蕃骑兵的马蹄声在远处响起,如同滚滚惊雷,正朝着血线指引的方向,朝着天竺王城,朝着那场迟来的复仇,一步步逼近。而沙盘上的血线,还在随着最后一滴象血的落下,不断延伸,直至与天边的霞光融为一体。
第五节: 万象归心
雪停了。
残阳透过云层的缝隙,在雪原上投下斑驳的光。王玄策正蹲在沙盘前,指尖捏着枚金珠反复摩挲,珠体里的血色蜈蚣早已僵硬,却仍能看出节肢上细密的倒刺。蒋师仁则在一旁拆解着缴获的天竺器械,陌刀劈开的铜甲碎片在他脚边堆成小山,每片甲片内侧的梵文咒语都已被佛血浸成暗红。
“王正使,你看这铜哨的构造。”蒋师仁突然举起一枚带倒刺的铜哨,阳光穿过哨身的镂空处,在雪地上投下奇特的星芒,“吹气孔里藏着七根细铜管,难怪能吹出七重音阶。”
王玄策抬头时,眼角余光瞥见了惊人的一幕——最后那头幸存的战象正缓缓站起。它的象牙断了半截,耳后的弩机印记已淡成浅痕,此刻却用完好的那根象牙,精准地挑起了雪地里的铜哨。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象鼻卷着哨尾送向嘴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嗡鸣。
“它要做什么?”蒋师仁握紧陌刀,却见战象猛地吹响了铜哨。
尖锐的哨音骤然响起,却不再是此前诡异的音阶,而是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那是《秦王破阵乐》的变调!虽然节奏略显滞涩,每个音符里却透着不容错辨的激昂,像是千军万马正在雪原上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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