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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颅钟!”蒋师仁暴喝着挥刀劈向最近的金甲卫。刀锋斩断对方脖颈的瞬间,青铜钟颅轰然落地,在月光下骨碌碌滚出丈许。王玄策冲上前时,正看见钟内嵌着颗干缩的头颅——深紫色的面皮紧紧绷在颧骨上,空洞的眼窝里插着半截钟舌,牙齿死死咬住钟舌末端的铜环,仿佛生前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这些头盔...都是用活人炼制!”蒋师仁的刀刃滴着黑血,指着钟壁内侧细密的刻痕。那些刻痕不是装饰,而是密密麻麻的梵文经文,每道纹路里都填满暗红的血垢。更诡异的是,被斩断头颅的金甲卫尸体突然剧烈抽搐,没有脑袋的躯体竟缓缓撑起,喷涌的黑血在沙地上画出蜿蜒的路线图,最终指向王城西北角的佛塔。
王玄策还未及细想,三百口“人颅钟”同时摇晃起来。凄厉的惨叫震得人耳膜生疼,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惨白的手臂从地底伸出,死死缠住众人脚踝。他挥刀斩断手臂,腐肉却如活物般重新黏合,腥臭的汁液溅在甲胄上,腐蚀出缕缕白烟。
“这些不是普通尸兵!”蒋师仁将火把掷向尸群,烈焰中竟传出孩童的啼哭。燃烧的尸骸化作灰烬,又在钟鸣声中重新凝聚,更有数十具金甲卫从灰烬中爬出,钟颅上的咒印愈发鲜红。王玄策突然想起地宫人皮地图上的血字——“汉军遗兵,可用”,此刻终于明白其中深意:阿罗那顺不仅要用活人炼制魔器,更要借这些杀不死的“钟兵”,将罪名栽赃给大唐军队。
“攻钟颅!”王玄策猛地扯下披风裹住刀柄,“咒印在钟顶!”他看准最近的金甲卫,纵身跃起挥刀劈向钟颅顶端的符文。刀锋触及咒印的刹那,青铜表面突然渗出滚烫的血水,钟内的头颅发出刺耳的尖啸。随着符文碎裂,那具金甲轰然倒地,再无动静。
蒋师仁见状如法炮制,刀锋精准劈开咒印。可每当他们毁掉几口“人颅钟”,佛塔方向就会传来更凄厉的钟鸣,更多金甲卫从地底涌出。王玄策的余光瞥见沙地上的血路图,突然明白过来——这些“钟兵”与佛塔下的祭坛相连,只要祭坛核心的咒术不除,魔兵就会源源不断重生。
“你守住退路!”王玄策将备用火把塞给蒋师仁,“我去佛塔!”话音未落,头顶突然降下密密麻麻的钟形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系着滴血的青铜钟颅。钟鸣声中,他仿佛听见无数冤魂在耳边低语,眼前闪过迦摩罗腐烂的笑脸、戒日王胸口的空洞、人皮地图上的血字...
“阿罗那顺!”王玄策怒吼着挥刀斩断锁链,滚烫的鲜血溅满全身。三百口“人颅钟”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座王城开始下陷,地底传来巨兽苏醒般的震颤。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恶战,更是破除邪术、为万千冤魂讨回公道的最后机会。而佛塔顶端,那尊散发着妖异红光的“阿修罗之眼”,正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
第四节 焚城突围
硝烟裹着焦土味呛得人窒息,王玄策撞开马厩木门时,霉烂的稻草在靴底发出咯吱声响。三百口人颅钟的轰鸣震得梁柱簌簌落灰,只剩西北角的马槽里,那匹驮着铜佛的老马还在倔强地刨着蹄子。铜佛低垂的眼睑蒙着层血痂,斑驳的鎏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
“大人!追兵到南门了!”蒋师仁踹开后墙,夜风卷着硫磺味灌进来。王玄策反手抽出佩刀,刀锋却在触及缰绳的刹那顿住——铜佛闭合的眼珠突然转动,浑浊的琉璃瞳仁折射出森冷的光。随着“咔嗒”一声脆响,佛掌裂开三道缝隙,半卷泛黄的经卷滑落出来。
“《大唐西域记》?”蒋师仁抢过经卷,粗粝的手指抚过玄奘法师苍劲的笔迹。月光穿透卷角的焦痕,几行朱批在血渍中若隐若现:“葱岭南麓,汉军戍堡,持此印者...”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三百具钟颅武士已踏着燃烧的街道逼近,青铜钟面上的咒印在火光中扭曲成狰狞的鬼脸。
“点火!”王玄策猛地将火把掷向墙角的油篓。陈年桐油遇火瞬间爆开,火舌舔舐着梁柱,将整座马厩化作冲天火柱。蒋师仁挥刀斩断马缰,老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铜佛背后的暗格突然弹开,露出半截断刃——刃身上镌刻的唐草纹,正是玄甲军的专属徽记。
烈焰中,钟颅武士的步伐开始踉跄。那些嵌在青铜钟内的头颅同时发出尖啸,声波震碎了钟楼的琉璃瓦,万千碎片如雨点般砸落。王玄策抓住缰绳翻身上马,却见火焰深处,一道人影正踏着燃烧的梁柱缓缓走来。
阿罗那顺披着用《金刚经》金线绣成的战甲,梵文经文在火光中渗出暗红血珠。他手中提着戒日王的头颅,曾经威严的面庞被剜去双目,空洞的眼眶里插着青铜钟舌,嘴角还凝固着诡异的笑容。这个平日里宣称“布衣治国”的权臣,此刻周身缠绕着黑雾,战甲缝隙间伸出无数细小的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串着枚刻有“尸毗王”的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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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李世民——”阿罗那顺的声音混着人颅钟的余响,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传来,“我给他准备了更大的钟。”他抬手一挥,整座王城的火焰突然倒卷向天,在空中凝成巨大的曼陀罗图案。图案中心,“阿修罗之眼”的图腾缓缓睁开,瞳孔里映出王玄策等人狼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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