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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詹久数罪并罚,会判很重,这辈子等于毁了。陆美怡打听到他或将送往的那所监狱除了要踩缝纫机,还要印高考卷子。虽然但是,我和她都缺德地笑了。
这件事两位老人既不怨我,也没再苦求,反是满脸惭色。
二舅拉着我的手,长嗟短叹没停过。金詹久被抓,他那串红手串落在我家,我把它还给了二舅。那手串鲜红依旧,就好像金詹久唯一没有腐烂的器官。
二舅捧着手串,眼泪一颗颗滚下来。“早知道上回就不该求你,就该让他进去。读了这么多书,我看他是把书都读屁眼里去了。”他骂着儿子,却是在检讨自己。“现在自己毁了,把弟弟也害了。都是二舅不好,二舅害了你。”
二舅妈全程话很少,只是抹泪不止,临了走的时候,拉拉我衣袖,问我医药费够不够,不够她补。我妈生前,二舅母跟我们家因为经济的问题关系一直都很紧张,我妈走后,虽有所缓解,可因为过去闹得太难看,我也跟她说不上话。他们家是严父慈母,二舅母对金詹久一道来都十分溺爱,也引以为豪,对外人夸奖这个儿子的同时总不忘踩我一脚。她这趟随着二舅来,我还以为她会对我有所怨言,她当下的应对态度让我着实感到意外,我对我对她的消极揣测感到羞愧。
我婉拒了,并且感动地谢了她。她还是不容商量地把一个红包塞进了我身后的枕头下,随后大约是怕我推脱,头也不回地走了。
期间程奔又跟我联系了几次,他在S市市区有套闲置的平层,让我当员工公寓拿去住。脑子里转了一转,我还是收下了,并向他保证一定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会损坏一件东西,住进去是什么样,搬出来也是什么样。
听完我严肃的发言,他只是轻轻笑了笑。“你住进去,那里就是你家了,我不管。”
回S市旅途很顺利,出入都有人接送。到了S市正好是中午,我就让司机开到新店,在那里请他吃了顿饭。
到之前我给李沫发了短信,车抵达时,他已经在门口等候。
李沫整个人风貌变化很大,具体变了哪里倒说不上来,大约是从坐床种田到终于大起胆子把腿插进泥里的区别。
我在老家那段日子,他每天晚上会向我汇报工作,顺便问候我的身体状况。前者我公事公办,后者我均给予得体的答复。但也止于得体了。
他原本纸醉金迷活色生香的朋友圈被店里的各种广告和活动、员工团建照片代替。他似乎干得很兴头,私聊时也卖力表现,我对他的态度则没有半点升温,始终是客客气气,保持着适当距离。
我极少郑重其事地去判定一个人坏,去怨怪乃至产生厌恶的情绪。可一旦结下芥蒂,吃过苦头,我就很难去原谅。
我心眼并不窄小,却也绝对算不上广阔,我不是菩萨。
我礼貌以待,李沫却并不满足于此。他在情感上一向敏感矫弱,哪怕是“哦,知道了”这种再正常不过的回复,他都会多想,觉得对方冷漠,不耐烦。我本来并没有意识到他有这层心理负担,直到有次谈完工作,他突然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我莫名其妙:没有,很好啊。
“你好像对我没什么改观。”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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