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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孙公公焦急的声音就在耳边,然而他却不愿睁开双眸。
“这是白柢托人从宫外送来的一张纸条,您快睁眼看看!是不是,芸初姑娘的消息!”他的话语让灵魂快要跌落至底的他拼尽气力微微睁开了眼眸,是她的消息,她在宫外是否还安好?
然而他却再没有力气抬起手臂接过那张纸条,孙公公只好含着泪的打开来举着给他看,上头写着的是一些药方“黄芩、杜仲……”
通一些医理的他目光一滞,这几味中药共同的作用便是保胎,莫非,是珍儿有孕?
脑中轰然,他的唇角终是微微扬起,然而仿佛骤然有一股强大的气血涌上来冲出喉咙,仿佛搜肠刮肚般将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嘴角的一抹鲜血殷红。
孙公公一惊大喊着:“皇上,皇上!”
多好,她竟有了他的孩子,他带着嘴角那丝浅浅的笑意。虽然,他无法见他一面,他,只能当个不称职的父亲。
周身仿佛越来越寂静,眼皮似有千斤重,这一辈子,从未如此之累,深深的疲倦如山般积压。是不是闭上眼,便能脱离一切,不必再有繁琐相结的几千烦恼丝。平日,无论千斤重担,万般折磨,都从未能真正压倒过他,总是拼了全力支撑着。
但原来,他也终有这倦了累了的一天。只想放任自个儿沉沉闭上眼,好好沉睡一回。
只是,恍然如梦间仿佛见到她那张梨花带雨的清丽面容,她眼中的悲痛浓得化不开,他心中锥心一痛,这些年来他最是见不得她落泪的模样,只想日日见她当初那般纯真无忧的笑颜。然而,他却未能完成此愿,若不是跟了他,她此生原不该有这么多泪水。
想来,此生,他唯一负的只她一人吧。似梦似幻间,是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念,他想要亲手为她抚去泪痕;然而,只那么一刻,沉重的身子便骤然一轻,渐渐冰冷丧失了最后一缕温度。
孙公公见御医都不再诊脉,而是通通跪着,心知皇上已不治,然而见皇上方才还睁眼愣愣的望着一个方向,这会儿却骤然闭上眼;方才因痛而紧抓褥子的手也松开无力的垂落,只余两行冰凉的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孙公公见状心骤然咯噔一下,已经预料到什么,忙让太医上前,太医瞧了瞧摇了摇头,哭声一出,众人皆跪了下来。
“禀报皇太后,方才传来消息,皇上已……驾崩了!”如投湖巨石,在屋外等候的众人原本因待了两天两夜而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狼狈至极,然而听到此消息却纷纷爬了起来,一屋子的太医和奴仆皆震惊万分,原以为皇太后已无多日,却未料皇上竟反倒突然驾崩。
一旁侍候的皇后手中的茶杯掉落,清脆的一声响,慈禧缓缓睁开眼,心中一闷,缭绕着连自个儿都不明白的悲凉。他去了,她这个亲爸爸竟不见得有多快活;只不过,他们,都该解脱了。
皇后不敢置信的出了乐寿堂,一路跌跌撞撞的,一手扶着墙壁,捂着唇角,阵阵啜泣却还是渐渐化为眼中滚烫的热泪。
“皇太后让你们入屋。”李莲英出来对乐寿堂外的大臣们说。
隔着帐幔,卧在塌上的慈禧缓缓开口:“我毕生垂帘听政数次,不了解的人认为我是贪婪权力,实际上是迫于时势不得不做出此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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