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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谷慧儿</b>
扬州西山董君,名韶秀,字梅亻平,美男子也。少以神童补博士弟子员。其父晟钟爱之若命。时草贼刘青海蠢动。村堡郡邑团防备御。凡世家子,多于呻毕暇习武备,生亦与焉。择配甚苛,每云:“娶妇须无俗韵,庶生子始得英物;若蓬首鸠盘荼,宁于鳏耳。果得可人。当不以门第限。”一时议婚辄少许可。晟亦不忍拂。故以年冠犹独居也。一日,有老夫妇携一幼女、一秃发童来,自云陕人戈姓,善演戏术,鸣钲击鼓,各献所长。女名谷慧儿,貌艳冶,弄盆子,唱《鹧鸪》,舞拓枝,观者如堵墙。无不喝采,尤能纤足绳上行耍。浑脱浏亮,令人想公孙大娘。女甫下,即见秃发童献方朔桃,栽<a href=/zzbj/300>庄子</a>爪。变幻生物。女遽捧金漆盘,索戏值。
得采甚丰,瞥见生杂人丛中。如鸡群鹤立,凝睇不忍去。生亦爱其美,溜眼波焉。少时,生渴思饮,女于百步外遽掷樱桃入生口中,屡掷屡中,如弹无虚发。市散观止,生茕茕步芳郊。女突于身后牵衣问姓名居址,详告之。又以绣帕裹樱桃百颗赠生,且日:“郎于夜静,曷过我寓庐清谈。”生应之,而终怯物议。明日再演,不敢往。旋有媒灼诣晟,告曰:“戈叟爱贤郎英发,愿以息女奉箕帚。”晟却之,生不知也。明年,翁妪复来,于近村芳草地开围场,筑行台,彩丝错杂,金碧陆离。扬言曰:“吾女年及笄,当为人妇,然不愿嫁閎茸儿。今与诸君约,无论流品,不计家世,敢登台与吾女一角拳勇,胜则嫁。年迈人无食言。”每晨鼓吹毕,哀丝豪竹迭奏。女艳妆含笑登场,较曩时尤美,视台下老稚咸集,乃扣盘而歌曰:“怕逐杨花结阵飞,好花莫当野蔷薇;蔷薇花好刺伤手,郎若无情妾自归。”歌毕,娇唤曰:“好男儿何妨赐教,一角低昂,无腼腆为裙钗笑也。”里之恶少年,既恋其美,又恶其夸,且藐其柔,乃鱼贯上;甫交手,即如片瓦高处掷,数日无胜者。次日,生在塾中闻其异,偕同砚人来窥。女弹铗歌曰:“水上清风天上月,云际鹣鹣波底蝶;不为卿卿我不来,好花欲折何妨折。”生闻之心动,然惮其勇,不敢角。众怂恿之,乃揽衣跃登,拚博美人一掷为笑。女见生,若不相识,含笑曰:“妾风尘陋质,不敢附名门,窃借好身手作红丝,非儿戏;倘有冒触威仪。
能赐怜恕否?”生曰:“试为之。”睹者众。生与女如壁蕊琼英,因风滚舞,无何女折小蛮腰,翘莲瓣,作天女扫花势,生乘隙托足一掷,女已跌百步外,伏地娇啼。翁媪齐出拍掌曰:“真我婿也。”即盛服诣生家,以意告晟。晟不许。翁日:“前已预言。谁教文郎显手段,绝无怜香惜玉情耶?谷慧儿当场出丑,非市上实蔬果能任人颠簸者。”晟不应。妪曰:“若毁约不难,烦君家闺秀出,与吾家秃发童一掷便了。”晟怒叱之。翁即掌擘庭前大槐树,树断如刀切,曰:“儿女婚姻,三生注定;敢有再拘执者,有如此树!”晟始恐怖,村中父老艳其事,争赞其成。须臾,鼓乐雷动,彩舆到门,白足健儿十余人轮运妆奁,极富。呼生出,与交拜成佳礼。堂上设华筵若宿构者,翁媪上坐,顾村人曰:“女貌虽陋,奁箧虽薄,尚不辱抹葭莩乎?”举杯略一呷,秃发童跪白曰:“两卫备矣。”翁媪即起辞,晟挽留不迭,问何之?曰:“愚夫妇大忙。其所以仆仆风尘,逢场作戏者,为小妮子择婿耳。顷付托有人,从此天涯海角无定止矣。”匆匆出门,各跨一骡,电掣风驰,踪迹颇杳。众骇诧不知其谁何?入视洞房,穷极壮丽,亦不知何猝办如是。生之小友闻得丽偶,争致酒为贺扬,俗谓之“送房”,其实恣饮嚼、供嘲谑陋习也。生为众劝饮,酩酊沉醉,比客散,已玉山颓。莲漏三催,生斜卧绣榻。女凝妆坐镜台侧,遣婢媪就寝。突见床顶有刀光一闪,女不语,支颐假寐伺之。盖梁上君子,瞰其奁富,乘闹新时掩入;意女勇亦从无新嫁娘能捉贼者,遽从床顶跃下,扛一巨箧,肩负出房。女从容抽刃出随。贼跃登屋,屋尽登楼,楼尽登墙。女遽捉其领,若千钧压,贼舍箧哀释之。女曰:“狗奴若不留一切证,吾无以对吾夫,曷留下首领去!”贼哀之,涕欲死,女抽刃割其两耳下,始放之。女携箧袖耳归,众犹酣寝,鸡犬不惊。掩户卸妆,移烛入帏,为生解衣,抱入香衾。生醒扪之,肌肤滑腻,香泽温柔,狎之犹处子也。清晨拜见姑嫜,袖出两耳掷几上,血犹漉漉。惊询,详告之。问:“既真勇,何艺出怯书生下?”曰:“是不过攀龙附凤计耳。”问:“翁媪何人?”笑不答。伉俪甚笃,事翁姑至孝,尤善居积,自女归后,家暴富。晟清贫起家,吝于资,女则时以钱米周人急,艳名贤声,溢于桑梓。年来,贼由西道来。侦实,举村欲徙,女不可。村东固有刘厉王庙,早颓败,女命拆瓦甓累累置路侧,如寨布,如星罗。匿翁姑于曲室,嘱生领村人伏要隘,云:“见灯光即起大呼。”安置讫,贼大股至,蚁至蜂屯,疾如风雨。女华妆立村门,招之以手;贼奔入如千岩万壑,愈走愈迷。正谋返退,瓦甓忽飞起,碎贼首,黑风怒号,白昼若冥。贼见一女子提红纱灯引导曰:“吾观音案前龙女也,曷随行得生!”贼跪,口诵佛号,行十余步,见纱灯大亮,伏者尽起,引吭大呼,贼乱,自相践踏,堕大泽中。风定,官兵来,咸就擒。内一贼无双耳,盖即前之扛箧者。女出奁中资五千金,重建厉王庙,勒碑纪事,云是捷赖神助,归功于神。又出二千金赈乡里,生略止之。女笑曰:“郎尚以武备为尽可恃也。”既而生及第,父母相继逝。生子一,名庄,秀蔼可人。急为聘名家女鹤官,以委家事。时村中有孀妇,生遗腹女而逝。女殓其母,而抚其女,名曰弃儿,瞩媳鹤官曰:“试乳哺之,长必有福。”年二十始与论婚。一日,与生更行装,随一婢一媪,遍辞戚属,云:“将往游太行。”村人争来送行,甚有牵衣泣下者。女曰:“善视吾儿即报德,毋恋恋也。”言已,抽剑划地曰:“以此为界。”视划迹如血,而车马已远矣,庄后获解官东浙,岁饥,擅发仓廪,触怒长官,奏劾之。朝廷遣官来勘,庄伏谒甚恭,而官人殊傲慢;及详视履历,大惊,问父母姓氏,告之,忽伏拜曰:“是吾兄也。”自云大梁籍,父母居汴时所生,名严,亦少年科甲。每闻父母云:“有兄居扬。”不意晤于此。且云已遣人迎养矣。因出资代兄斡旋,得弃官无余罪。严亦新迁官即莅任。无何,使者回,仅携婢媪来,云太公太母晨起游太行,数月不返。闻之惊悼,遣人四访,无消息。庄即移家于汴同居。严新丧偶,即以弃儿妻之,甚相得。至今村人感其德,于厉王庙侧建祠肖像祀之,曰双仙庵。
诡者,妖魔鬼怪也;异者,神秘诡谲也。这里有食人影子的食影,有以梦杀人的梦魇,有以吓唬小孩为乐的猫儿爷,有乘之可穿梭阴阳的阴马车,有只杀人不救人的杀生佛,有只可死人听不可活人看的诡京剧,有行走于街头巷尾卖人肉馄饨的混沌婆婆,有以寿命为买卖的三生当铺……一本神秘的《诡录》,将苏逸带进了这个光怪陆离、神秘莫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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