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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臻倒不是反感,只是许久没和她这么亲密过,多少有点不自在,忍不住说:“外头这么多人,你注意点形象。”
“管她们呢。”苏凌兰迅速地拆好了头发,又慢慢地扶着叶臻躺下来,一边碎碎念,“哎不要这样,要这样,别压到伤口了……这样疼不疼啊?”
“你压到我了……”叶臻忍不住伸手去拨她手臂上的臂钏,“什么玩意,戴着也不嫌累胳膊。”
“还不都是规矩嘛。”苏凌兰撇嘴说,“我知道,那天晚上我连累了你,母皇教训过我了。我一直想找机会当面跟你道歉来着,可谁知道你满世界地跑,我呢,想骗过影卫一遭得费老大劲。”
“你跑出去做什么?那点三脚猫功夫,还不够人塞牙缝的。”叶臻嘲笑道,看着苏凌兰盛妆下酷似叶鹤尧江翊宁夫妇的五官,眼角微微湿润了,“要不是我恰好在那里,你可怎么办?”
“母皇总说我莽撞,我却偏不服气,就那一次,我真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证明,我不是个花瓶。”苏凌兰低下头,哽咽着说,“你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什么感觉?反正那天我哭了一晚上,侍女问我我一个字都没说。那天我知道我长大了,皇兄说,人有秘密的时候,就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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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臻低声说:“我不记得了。”手指却微微握成了拳。那般刻骨铭心的感觉,怎么可能不记得了呢?
“也是,你早就知道了。你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哪有功夫难受啊——要不是你受伤了,咱现在高低整点白酒喝,来个一醉方休——哎,我知道了嘛,我磨了皇兄半年,他才跟我说你早知道了,你也在查叶家的事。”苏凌兰声音微微低下去,“我一点不记得爹娘的样子,我就恨自己当年怎么这么没心没肺没多看他们几眼……京中也没有他们的画像,大家提起叶家人来,各个避如蛇蝎。身边的侍女都说,叶家十恶不赦,爹娘是死了都要入畜生道的……母皇有次和我说,她只希望我没有负担地活着,这样爹娘在天上看着,也会很欣慰。可是我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毫无负担呢?我没在他们膝下承欢哪怕一天,但我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想起他们至今无法安眠,我心里就难受。”她翻了个身正对着叶臻,眉眼都笼着一层朦胧的水雾,“臻臻,你这么多年怎么熬过来的呀?”
“我都快忘了,你还要提起来。”叶臻无奈地看着她,也许是这些日子实在经历了太多事,此刻她竟觉得那种刻骨的仇恨和不甘都变得麻木,只是十分疲倦,身心憔悴,“你好好做你的公主嘛,多恣意潇洒。”对苏凌兰,叶臻除了儿时的情分,此刻更多了对叶氏夫妇遗孤的一份责任。
“你过得那么苦,我却吃香的喝辣的,我哪好意思。”苏凌兰说。
叶臻叹了口气:“你哪里看我过得很苦了?”
“本来就是。”苏凌兰说着眼圈又红了,“你身上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都是伤。母皇明明给了你玉脂膏,你怎么都不用的?身上留疤了可难看死了……”
“不难看,都是功勋。”叶臻正色道,“你看你,练功偷懒耍滑,到要用的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吧?”
“那我从明天开始用功嘛。”苏凌兰抱着她的胳膊,撇嘴说,“好吧,那咱们这就算结盟啦!你看我还是有点本事的嘛,你跟镇北侯还是我的人捞上来的,以后你做什么得带上我……”
“什么玩意我就跟你结盟了?”叶臻眼皮直跳,把她的胳膊扒拉下来,“你给我起来,说正事。外头什么情况了?我听你说,什么审理案件,什么受灾人等?我们是你捞上来的,那会儿什么情形?”
“哎,你怎么这么冷漠……”苏凌兰不情不愿地坐起来,慢慢说,“你跟镇北侯去了一夜,可能确实不知道,栖霞江两岸山石塌陷,栖霞江决堤,淹了两个村近百户人家。”
“天……”叶臻一下子睁大眼睛,“不是说不震了嘛……”
“就前面那几次震动,差点把整个城都掀了。要不然怎么百草堂这么多人,全城的医馆都快塞不下了。这样大家才一时没空对付栖梧阁和寒轩的事。”
苏凌兰提到栖梧阁,叶臻一下子就想起自己来宣城前刘水信中所书——确切地说,那甚至是昨天早上发生的事。她觉得自己一下老了十几岁,瞪着天花板半晌没说话,许久才问:“栖梧阁怎么了?又关寒轩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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