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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边赵审和夏言却都透着一股子兴奋劲儿,似乎他们两个都很想去。只是朱厚熜知道,这两位都不是他心目中的好人选,暗暗在心里摇头——他们怎么就不能善解人意一点,也该知道自己不适合干这个活儿,皇帝不会乐意的。
杨廷和一帮子的大臣们,都是一副少见的瑟缩模样,都在假装他们自己只是长在朝堂上的蘑菇,什么都没听见。还有几个中立派,那就更是老滑头了,抚着胡子装作认真思量的模样,还有几个咳嗽起来,一副马上就要哮喘发作的模样。
朱厚熜真想叹气,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夏言会那么积极的要求裁员——不干实事的人太多了,就算裁撤了一些现在在座的人,也都不亏他们。平常还好,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真的到了事上了,没有一个管用的。
而那个有用,又能用的……朱厚熜瞟了王守仁一眼,唉……还偏偏离不开……
朱厚熜清咳一声,无视了夏言眼睛里满满的“让我去让我去”的祈求,慢慢地说:“不知众卿,有哪位愿意为朕分忧?”
夏言第一个要站起来,却被坐在他身侧的一个平素交好的礼部官员拉了一下衣袖。看了那人一眼之后,夏言再抬头,皇帝正冷冷地看着他。那脸色和眼神他还是看得懂的,分明就是不愿意他出头。再想想就在昨天,皇帝才教育过他不能犯险,免得受害,夏言也冷静下来了,示意了一下同样有些犹豫着要不要毛遂自荐的赵审,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王守仁和杨廷和一样,一言不发,这多少让朱厚熜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失望。他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总觉得这件事上,王守仁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对的,当然,也都不能算是他做错了。
这朝堂之上,若说谁最聪明,那自然就是王守仁了。这件事里面的关节利害,他都心知肚明,说不定要比朱厚熜想的明白多了。无论他如何选择,那都会是有利的,只是这样的选择未必会让他自己舒服,也未必能让朱厚熜舒服。
新朝的第一件大事情的发生,做得好不好至关重要。王守仁坐镇京城,自然是很有利的。现在不论是哪方督抚,大约都能算是杨廷和的人,趁着这会儿拉下去一个河南巡抚,也算是件好事,毕竟官声再好,也免不了惯例的贪一点,赈灾又是件最容易出漏子的事情。
王守仁如果贪心一点,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给杨廷和使个绊子,拉他下马。这么一来,王守仁本来就是皇帝最重用的人,基本上可以说首辅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而如果他做了钦差大臣,离京毕竟路远,京里谁给他下个绊子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再者他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要是有谁比较黑心,途中做掉他也不是不可能。他离开了皇帝身边。,离开了京城,可是杨廷和还在,那么两方的势力又一轮的角逐就是王守仁这一方不占优势了——主将不在京城。
说起来为了那些灾民们离开京城,对于王守仁来说,除了自己心安,也就是能得到一点功绩,一点名声了。他不愿意去,朱厚熜也是很能理解的。毕竟,就算是他主动要求去,朱厚熜还要慎重的考虑一下要不要放他去呢……
这么想,一时间就不免有些灰心了。朱厚熜发现自己也开始更注重手里的权力,而轻忽了百姓的利益。或者说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苗头,但是他现在能够这么想,其实就是已经开始把权力看的重了。
说着权力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当一个人真正能够掌握这个世界,这个国家,掌握了天下的时候,谁还有那么平和的心境,能够说自己可以随时放开呢?和杨廷和争权夺利的这段时间里,真的有点深陷其中而不自知了。
朱厚熜颇有些自责,如果不是现在还在商议朝政,他或许真的会好好的停下来,想一想今后到底要怎么走。想一想自己的初衷,自己为什么要做皇帝,为什么接受了这个安排,顺从的来到了北京的目的……
可能是穿越的时间久了,真的忘记了自己本来是个很普通很平常的人,本来不该拥有这些,奢华的生活和执掌天下的权力,忘记了自己原本也应该是那些低头劳作的人里面的一员,或许也会在某场灾难中,看着家园被毁,亲人丧生而绝望或是麻木……
这个世界啊……就是因为你忽然间拥有了太多,迷失了双目,才会在最终发现自己抛弃了仅剩的那些……
朱厚熜揉了揉眉心,随便找一个还算有能耐,也比较清廉的派过去吧……大不了临行前好好警告一番,让他收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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